最近在台北參加一大學活動，意外地認識了倪慧如老師，她是旅美的台灣科學家，也是《當世界年輕的時候：參加西班牙內戰的中國人(1936-1939) 》的作者之一，和她合著的另一作者是她丈夫鄒寧遠，同是科學家，不過，兩夫婦對世界則具有熱情的人文關懷。我和倪老師談到目前加沙的情況，大家都同意以色列對巴人的行為簡直就是法西斯。

　　法西斯主義在上世紀初一戰與二戰之間出現，和納粹主義是孖生兄弟，兩者的領導人墨索里尼和希特拉同拒絕斷言暴力本質上是消極的，並將政治暴力、戰爭和擴張主義視為可以實現民族「復興」的手段。諷刺的是，猶太人是納粹主義的最大受害者，世人永遠記住猶太大屠殺的教訓，但斷想不到如今受害者變成加害者，而且成為徹頭徹尾的法西斯主義者。

墨索里尼（左）的法西斯主義的和希特拉（右）的納粹主義，都將政治暴力、戰爭和擴張主義視為實現民族「復興」的手段。(AP)

　　今年是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，No Pasarán(They Shall Not Pass)這個口號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裏，這是西班牙內戰時，西班牙人和國際縱隊共同向法西斯主義說不，別讓法西斯通過。

　　爆發於1936年至1939年的西班牙內戰，雖說是內戰，但有不少外國兵團參與其中，全球左右翼就在這場戰爭較量，塑造了二戰前的主要國際局勢。當時西班牙社會分為保守派和進步派，保守派包括天主教會和軍人，進步派則由社會主義者和無政府主義者組成，兩者之間的矛盾加劇，加上20世紀30年代因一戰導致經濟大蕭條，嚴重打擊西班牙經濟，失業和社會不滿情緒不斷上升，工人運動和農民起義頻繁，社會極為動盪。

　　屬極右陣營的弗朗哥將軍，領導軍隊發動政變，試圖推翻當時的共和政府。當內戰一爆發，隨即引發國際上意識形態之爭，並吸引四方八面的志願軍為所屬陣營助一臂之力，這計有支持共和國政府的國際縱隊，約有4萬名左翼志願者參加；右翼集團則有納粹德國派遣的「科爾德軍團」，以及意大利墨索里尼政府所派遣的7000名士兵，協助弗朗哥奪權。

屬極右陣營的弗朗哥將軍（中）在1936年發動政變，欲推翻當時的西班牙共和政府。(AP)

　　想不到，西班牙內戰就這樣擴展成具有國際影響的面向，並且是場震動世界良心之戰。而在國際縱隊中，更有我們熟悉的知名志願者，包括畫家畢卡索，作家卡繆、海明威、奧威爾，智利詩人聶魯達，加拿大醫生白求恩等，都前往西班牙支援，企圖阻止法西斯向西班牙邁進。

　　海明威因支援西班牙內戰，而寫成《戰地鐘聲》，他在書中說：「沒有誰能像一座孤島，在大海裏獨居，每個人都像一塊小小的泥土，連接成整個大陸⋯⋯無論誰死了，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。因為我包含在人類這個概念裏，因此我從不問喪鐘為誰而鳴。它為你而鳴。」

在反法西斯紀念日，西班牙民眾同時悼念內戰的犧牲者。(AP)

　　英國作家奧威爾的著作《向加泰羅尼亞致敬》，正是以他犀利的筆鋒，記錄了戰爭的情景，勾畫出國際團結的精神。正如愛因斯坦所說：「在我們時代，唯一使我們對未來抱著希望，就是西班牙人民為了自由和人類尊嚴的英勇奮鬥。」

　　《當世界年輕的時候》封面題辭寫道：「那是一場非比尋常的戰爭，/它呼風喚雨，/曾經讓畢卡索的畫筆憤怒，/讓聶魯達的詩篇流淚，/讓卡繆的心口淌血，/讓全世界4萬多個男女老少去西班牙。」倪老師和鄒老師更在這4萬志願軍中找出13個中國人的身影，令他們不至被遺忘，而且揭示在這場阻擋法西斯前進的浩蕩國際隊伍中，原來中國人沒有缺席，不管你來自何方，大家都有感於有共同守護人類文明核心價值的責任，並勇往直前，甚至奉上生命，正因世界還是年輕，在艱難時刻，理想主義沒有被打倒。

西方國家欠缺向向法西斯主義說不的決心 (AP)

　　可是，現在發生在加沙法西斯式的屠殺慘劇，為何全球眼巴巴觀看了接近20個月，卻無所作為？我們雖有怒吼，卻不夠響亮；我們雖有淚水，卻不夠悲傷；我們雖有行動，卻缺乏堅持和勇氣，我們更沒有出力阻擋法西斯的通過。No Pasarán，就在反法西斯80周年紀念之際，所謂西方自由世界，卻處處顯得計算和偽善，甚至甘願被猶太資本綁架，成為共謀者。這個世界的確不再年輕，致使法西斯幽靈再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