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親歷愛爾蘭共和軍「恐襲」
1990年代中、末期的英國,治安最為不靖的地區是北愛,原因是當地北愛共和軍(IRA)和親英保皇派政治勢力對峙,波及社區安全。由於在當地的華人社區常常淪為受害者,我經常前往當地採訪。
華人主要在北愛首府貝爾法斯特經營餐飲業,以及與此相關的律師及會計等行業。由於當地是高風險地帶,但凡敢於前往經營中餐館的華人都事業有成,但亦因此容易成為地下組織的目標。
當時,不時有中餐館店主或家人被蒙面人士挾持,掠取財物。這些人雖然自稱是IRA索取活動經費,但當地龍蛇混雜,有些案件根本就是犯罪集團打劫而已。當時的北愛華人主要來自香港,在高風險環境下他們表現得很團結。
搭螺旋槳飛機去北愛

IRA1993年對倫敦中區發動炸彈襲擊造成巨大破壞(倫敦博物館)
一旦有風吹草動,幾乎是全城的中餐館店主就會立即驅車到現場協助,並會通知我前往。從倫敦去貝爾法斯特只有25人座位的螺旋槳飛機,而且機身不少部位是蒙皮的,活像拍英語殘片。
乘搭那種飛機前往冰天雪地的北愛,絕非愉快的體驗。小小的飛機常常在大風中爬高竄低,搞到雙耳劇痛。到了機場就會有僑領朋友接我,驅車到受害者家中了解情況。基於這層緊密關係,我每年春節都必定前往北愛,向當地僑界拜年。
當時在貝爾法斯特街頭的整體氣氛,是遠較英國其他地區緊張的。有一次我途經一個政府機構門口,突然被一名男子拉住,要我在IRA的宣傳標語前拍照。他擺好姿勢要我拍,而旁邊政府機構內的員工,和負責保安的警察靜靜盯著我。
不過,所謂危險也不過如此。華人社區和IRA或其他的組織保持著微妙的平衡,前來收取「經費」的蒙面人士,雖然會使出威嚇手段,但不會製造流血事件。而另一方面,華人也懂得團結起來升高事態,讓對方適可而止。
而且在這段時間,IRA已經逐漸放棄武力抗爭,而是透過其政治羽翼新芬黨和倫敦展開交涉。因此,雖然我常去北愛,並沒有經歷過九十年代初以前那種很高燃的危險場面。
辦公室門外成炸彈恐襲目標

筆者攝於北愛巨石群(作者提供)
意想不到的是,有一天我位於倫敦中區的辦公室門外遭到了IRA恐襲。當時正值新芬黨和保守黨政府的談判觸礁,IRA再度對倫敦發動連環炸彈恐襲,其中一個地點就選在我辦公室門外。
此一時期的IRA非常「守規矩」,會在發動恐襲前,事先通知警察時間和位置。這一回,IRA選擇了我辦公室大門外的垃圾桶。戴著高帽子的警察聞訊蜂擁而至,在街區兩頭拉起封鎖線,並且用力拍打大門,和我說明情況。
我聽罷直接浮現的是1993年倫敦主教門恐襲的場景,連忙問警察需要疏散嗎?對方說:「不用!關上大門!遠離玻璃窗!」
正好我也想成為第一個採訪恐襲現場的記者,聽警察說不用疏散,也樂得立即回到二樓看熱鬧。不過警察對玻璃窗倒是盯得很緊,只要有人冒出影子就會警告立即縮回屋內。結果我只好在屋內等拆彈專家拆掉引信,究竟是成功拆掉?還是會傳來一聲爆炸呢?
過了大半個小時,只聽得樓下傳來一場「叭!」比平時唐人街過年放鞭炮的聲音還小。然後就聽見樓下警察四處吆喝:「沒事了!」
我伸頭出窗外望,只見那垃圾桶冒出一縷白煙,連垃圾桶都完好無缺,此後一直在我辦公室門口緊守崗位。說真的,我預期至少辦公室的玻璃窗會被炸得粉碎。







Comment
暫無回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