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換乘真愛》如此俗套的溫情，可以解釋成返璞歸真的浪漫喜劇

　　最近浪漫喜劇有死灰復燃的跡象，由前段時間，戴安姬頓（Diane Keaton）離世，觀眾緬懷她的奧斯卡代表作《安妮荷爾》（Annie Hall），到《真的想嫁你》（My Best Friend's Wedding）成為編劇教材，戲劇之鮮明，港產愛情片也摘錄不盡。到李居明重開新光黃埔，也重映《風月俏佳人》（Pretty Woman）。 可惜到了千禧年，已開始走下坡。直到情懷未變的獨立片導演，轉眼到荷里活，紛紛選擇這清新而久違的類型片。於是今年A24 先出品了席琳宋（ Celine Song）的《錢財心愛物》（Materialists）， 接着是愛爾蘭導演大衛費恩（David Fein）的作品《換乘真愛》（Eternity）。

《換乘真愛》是《錢財心愛物》之外，A24 出品的又一齣浪漫喜劇，但富有奇幻色彩。（電影劇照）

　　相比《錢財心愛物》 的都市三角戀，《換乘真愛》是死後三角戀，卻毫無死亡氣息。開篇Larry（米爾斯泰勒 飾）和 Joan（伊莉莎伯奧遜 飾）這對老夫老妻，以為是伉儷情深的橋段，怎料高概念的設定展開：兩人先後離世，卻容貌回春，投身一輛火車，抵達「靈魂轉運站」。所謂死後到天堂或地獄，並非一念之間置身仙境，而是暫住於商務公寓般的佈景世界。樓下還有大賣場，和世人推銷種類繁多的「永生世界」。換言之，是自主選擇的天堂，例如牛仔世界、陽光海灘、情慾盛宴等，條件是不得反悔。期間更緊貼時勢，透露有些「天堂」因政治不正確封閉，不乏嘲諷。

　　猶記得活地亞倫（Woody Allen）在《星塵回憶錄》（Stardust Memories）中的開場，兩班列車，分別擠滿了窮人和富人，終點同樣是廢墟。這段悲觀的影像，被戲中人批評為晦澀難懂。沒想到《換乘真愛》畫風一變，省去了階級審判，套用在人類前往來生的輸送紐帶，能如此簡單利落。始終《換乘真愛》的科幻奇觀，只不過是愛情戲的背景板。當這兩夫妻興奮重遇，後來的發展更興奮：Joan 戰死沙場的前夫Luke 居然苦等半世紀，就是為了這刻浪漫復合。於是兩任丈夫在眼前，女主角要選定一人都安享來生，非此即彼。這浪漫喜劇永恆的糾結，便輕鬆上演。究竟是青春誘惑大，抑或老伴更可愛？要形成戲劇張力，可謂探囊取物。

《換乘真愛》的戲劇主軸，是典型的愛人二選一。（電影劇照）

　　接下來，《換乘真愛》提出了三種可能：選擇前夫，選擇現任，兩者都捨棄。如何逐一展開？很簡單。故事主角作為天選之人，編劇也特赦。本來不復返的永生世界，可以讓女主角破例，分別帶兩人折返，以解決心癢。其中「記憶迴廊」是重中之重，作為Joan 和Luke 試愛的臨界，「記憶迴廊」宛如劇場，搬出他們轟烈的前半生，絕對是催人淚下，打動Joan 要彌補Luke 的要素。但微妙在於，Joan 選了前者，又放不下 Larry，「記憶迴廊」變成Joan 記掛Larry 的暗室，演變成轉接處的極度感性，流露出回憶對人性的佔據，左右思緒。加上調度和文本通俗，也令人毫不費力，陷入三人的來回撕扯。

　　然後整場愛情角逐，落到一個地步，Larry 和Joan 由反目到惺惺相惜，Joan 難得想通自己跟誰渡世，都各有遺憾，差點跟閨蜜鄰居到巴黎永世消遣。若《換乘真愛》在此結束，反而提倡了自主意識，下世不被今生所累，是沒有包袱的抉擇。但導演對攜手到老的情意結，和他遵從浪漫喜劇的原則如出一轍。最終讓Joan 再度破例，奔赴Larry ，永居於故事中「被時代淘汰」的溫馨社區，享受平淡是福。如此俗套的溫情，可以解釋成價值觀的返璞歸真。但簡單的聲東擊西，主角就強行逃亡，實在太偏袒。當然，更精彩的選擇，或許是放膽三人行。且看《祖與占》（Jules and Jim） 和《戲夢巴黎》（The Dreamers）多麼怒放，不負新浪潮。然而要讓普世的荷里活，對世俗那麼不可一世，終歸是天方夜譚。

《戲夢巴黎》是名導Bertolucci 的情慾傑作，影迷男女欲念糾纏，無分彼此。（電影劇照）

換乘真愛

上映日期：2025 年 11 月 27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