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專訪MC仁:音樂、藝術、命運,面對世間種種,是逆向而流,亦是順勢而為
他說話直率隨性,無所不談,兩頰邊頂著灰白的鬍子,後背留著長長的小辮子,言行舉止間有點像個大頑童,又有點像孫悟空!他是陳廣仁,為人熟知的MC仁。
《Time》曾用「亞洲塗鴉第一人」來形容他;90年代,他在法國完成視覺藝術及觀念藝術碩士後回流香港,開始做藝術,涉足音樂,1999年組建樂隊L.M.F大懶堂成為主音,不止為香港Hip Hop文化添上不少聲色,更成為本土文化/意識,被冠名為「香港嘻哈之父」。他的資料,上網打上關鍵字,能找到不少,在不少人眼中,他是街頭文化的Icon人物。

除了是獨立音樂人、藝術家,他亦對宇宙、神秘學深感興趣。研修西藏密宗超過十年,成為佛教徒,而他每年至少有一段時間都是在西藏修行,他形容那裡為「極地」,而極地在他眼中也是最純淨的地方,「在哪裡,面對的情況大至只有生死,沒有太多其他的事情。」MC仁不疾不緩地說道。去極地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意志的修煉,「第一步就是要捨,放下既有舒適的生活;『捨生』後,才能走到下一步,到達另一個層次。」然而,今年因為疫情的關係,只能暫緩。

關於Hip Hop與塗鴉:
「Hip Hop和塗鴉對一般人的理解,或者在執法者的眼中一定不是好人。」
那時還未爆發第三波疫情,隨著個案數字下降,大家都按捺不住,抓準那點點空隙,社交、外出、品牌活動亦漸漸恢復;其中,Fashion Farm Foundation(FFF)就在深水埗Parallel Space舉辦活動,為期數日的Pop up store內擺放著各式本地設計師的品牌設計,MC仁是其中一位Muse。他坐在個人設計品牌「宁死不屈 NSBQ」前,回應著這些被冠名為「第一」的頭銜,他說:「 Hip Hop和塗鴉對一般人的理解,或者在執法者的眼中一定不是好人,起碼這兩件事都不是很受歡迎。」。而談及塗鴉的瓶頸,他還笑言只有兩個字:「差人」,閉路電視也不是最怕的。

「從小到大都想在藝術世界中認識自己,而我所理解的現代藝術中心就是巴黎和紐約。」對於自己想做甚麼,他似乎很清楚;1990年,剛讀完中學的他,畢業證書都還沒來得及領,以他的話說,就是中學都還未畢業,就拿著自己打工賺來的5000港元,先斬後奏,前往法國修讀視覺藝術和觀念藝術,家人是他出發的前一段時間才得知。他認為讀藝術的人,怎麼也要走一轉意大利,甚或巴黎,起碼感受下歷史和過往。「以前的經典不應該錯過,無論如何也該先受其影響一次,接下來再自己慢慢走,就會好玩多了。」談到最初的影響,該是他初到巴黎時,走進James Turrell的展覽,當刻就只有三個字在他的腦海裡:「呢個得!」

James Turrell作品 | Photo from Internet
在法國,他接觸到塗鴉和Hip Hop文化;回到香港,他只覺得香港做藝術的空間太小,所以就跑上街做,成了Graffiti,他形容這為誤會:「大家就認為我只是做街頭藝術,其實我任何空間的藝術都會嘗試做。」
除了音樂和藝術,「宁死不屈 NSBQ」是他作為個人理念的延伸,是一種態度,也是另一個讓自己「亂噏」的平台,放在中國人文化中,他形容取名「寧死不屈」就是倒米,「中國人做生意是不可以用死字,我做的品牌都有個死字。」聽著他介紹每件寧死不屈的設計,看著他拿這一個中指「雕塑」托了托眼鏡,抵死但卻是好玩的。



關於音樂:
拆穿騙局,不做工業販賣的音樂

「音樂的本質是勾魂的,想要勾魂首先要有共鳴的能力,然後找到知音或知心的互動。」這是他相信的音樂;但對於一些不公平的交易,又或者該如何平衡音樂本質與消費觀念?「拆穿騙局。」說完這四字,他稍作停頓,繼而解釋:「就好像市場上在販賣一些不公平的交易,你明知道是不公平還要消費,那不是壯大了它的膽?那你站出來有一個不消費的表態,或者另一些出路的表態不就可以了嗎?」

做了多年音樂,前前後後,MC仁僅在2014年8月出過一次個人專輯《自行判斷》,那是他的第一張專輯,亦是最後一張。那張專輯就好似一種表態、一句宣誓,「我認為如果你要批判一個系統,你沒有在這個系統中做過任何事,那就沒有說服力;但如果你借助系統說話,你就是自閹,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第一次和最後一次。」他形容這個做法是自圓其說的做法,但並不代表他不做音樂,「只是不做工業販賣的音樂。」就像他「拆穿騙局」般。

「人的思維沒有進步,新的概念非常少,自願做奴隸的人再排隊。」
除了我們印象的Hip Hop,MC仁還對不少聲音感興趣,他曾到不同的古代宗教場所進行一些Acoustic的聲音研究。「簡單來說,我就是去收集回音;深層次一點就是收集穿越時間的回音。」,他將這些粗略歸類為Sound Art Research,通過這些研究,他更明白到人類自古以來與聲音、音樂之間的關係,同時他亦強調「演奏的場地」甚為重要,尤其是當下聽到聲音、音樂的地方於自身所產生的化學作用。「如果人類的音樂退化到只在耳機裡收聽,那就是退化,而聲音只是一個幻術,並沒有真正傳達意識。」
科技帶來了便利,眼看一切都簡單多了,但這也是對人類的另一種挑戰;「人的思維沒有進步,新的概念非常少,自願做奴隸的人再排隊。」科技、人工智能是人類的智慧產物,但同時也像毒藥,產生副作用,「以前在analogue的時代,你會害怕那些東西會失去,那你只能用盡你的方法去珍惜和保護它。」反觀現在,當科技無限延伸時,只見到處都是複製品,「最直接的做法就是,當你一拔插頭,你便甚麼都做不了,就連創作也依賴技術支援時,那你又怎麼靈魂涉獵呢?」
關於命運:
「心目中的自由世界就是下一秒」

緩緩走過,都已大半生,他形容自己的自由世界就是下一秒,「如果沒有能力為自己創作下一秒的自由,那你的心就是監獄。」但對於命運的掌握,我們又有多少主導權呢?然而對於命運,他卻是這樣理解,「一連串的決定」。小至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、以至所有東西,「跳出來看,其實都是決定的串聯。」做決定有時也不見得是一件易事,「人最大的痛苦就是Judge和被Judge,再大一點的痛苦就是Misjudge 和被Misjudge。」不過,用他的說話去克服這些,那就是「Follow the nature」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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