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在變、城市也在變：程展緯「小窗大景」

 人面依舊，景物全非

239 Queen's Road East, Wan Chai, Hong Kong (series 2) 2005 archival print 204 x 162 cm

　　把窗口封起來遮黑，只剩一個針頭大小的小孔，讓窗外景物的光線透過小孔投射在牆上，形成倒轉的影像。如果此時牆上有感光的菲林底片或相紙，在一段長時間後，這些影像便能刻印下來，成為一張風景照。這是針孔相機的原理，也是程展緯創作《小窗大景》的方式。1998年，他受到一個展覽邀請，創作一些混合媒介攝影作品。因為當時他只懂得針孔攝影，便試試用這種方式創作，把一個房間封起來，當作針孔相機來拍下外面的景物。這個經驗令他一試難忘。「最美的地方是，外面的環境會倒轉投射在牆上，這很吸引我。當時我被這種形式吸引了，便繼續做，做完就收埋。但我喜歡的是在房內，遮黑整間房，看著窗外倒轉的景色，那些光好像月光一樣。」這種創作方式，持續了八年之久，也意外地紀綠了香港市區重建的步伐。

　　其中一些作品，是2005年在灣仔一幢空置舊樓裡面拍攝的。照片上，可看到還未被改頭換面的舊灣仔街市，當時街上的招牌、樓宇 ，以至房內留下的痕跡。「（照片上的）膠紙痕是市區重建收樓後，在窗上貼的。」長時間曝光，紀錄的不只是窗外，也有人的生活。「這批照片很有趣的是，我並不知原來住在房間的是甚麼人。它原來可能是一樓一鳳，你打開道門才知道那是甚麼樣子……每個人每日從窗外看到的景物，是很不同的。」

41 Salisbury Road, Tsim Sha Tsui, Kowloon, Hong Kong 2002
archival print 152.4 x 325.1 cm 照片上的香港藝術館正在翻新，這個景色今天再不復見。

　　對藝術家來說，更深刻的或許是自己生活留下的痕跡。「薄扶林村是很深刻的，因為你會記得那個時間，當時生活是怎樣，遇到甚麼事。」說的是程展緯十多年前在薄扶林村拍的照片。當時他在薄扶林教書，便在村內租了一個地下單位，在房內製作針孔攝影照片。「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自己租屋。租一間屋就像是一個成年的儀式，你簽一張約，有一個空間。」房間很小，照片上看得見一格格的窗網把窗口封住。外面則是毫無章法，隨山而建的平房。程展緯在這兒拍的其中一張相，是他把彩色負片釘在牆上，再找當時仍然成行成市的一小時沖晒店，人手調較每張照片的位置，一格一格晒出來，重新組成一張窗外風景。十多年過去，風景也迷失在時間的洪流中，再也找不到了。「後來因為一些project，我有機會回到條村。但我找不到條路，甚至我把一張清楚一點的照片給人看，他們也認不到。因為那裡是一個沒甚麼系統可以記住方向，很混亂的地方，好像入了第二個世界一樣。」

　　「相片是固定的，但閱讀的經驗、閱讀那個人會轉變。」十多年後重新展示這些照片，時間流逝，城市變遷，無疑為作品增添了厚度。

 旁觀者與參與者

239 Queen's Road East, Wan Chai, Hong Kong (series 1) 2005
archival print 255 x 121.5 cm | 照片上的膠紙痕、釘痕，紀錄了當時拍照的時間。

　　生活，是程展緯創作的關鍵詞。像他早前的《公共籃球》，在大埔寶湖道球場放下一給街坊自由借用的籃球，便是因為他每天在接女兒上下課途中，也會經過這個球場。生活不只給他創作的靈感，更貼切的是，他利用藝術介入生活，介入生活中的公共空間。「今次重新看自己的作品，會看到創作的狀態很不同，但也會看到一些脈絡關係。像我如何去接近這些公共的環境空間。或者在這個過程中，我如何由一個旁觀者，到今天走入社區正在發生的事情入面。」

　　攝影是一種有距離感的觀察方式。透過照片，我們看見變化，甚至提出問題，但缺點是欠乏行動力，不能直接參與其中。程展緯近年的作品，則由觀察發展成參與。像2007年《請給保安員椅子運動》，便是因為看到本地藝術館保安員的不公狀況，而發起要求給保安員一張在工作期間坐下的椅子。前年更當起了保安員，在《一星期的保安員》中，從實際經驗去理解保安員這份職業的狀況。「我早年用一個字『遊手好閒者』來形容自己，用放鬆的眼睛去看一些有趣的事。但維持了幾年後，便發覺要檢討一下。一些好差的事發生，但你繼續『遊手好閒者』......我發現我頂不順那種狀態。而且作為一個創作人，或者我自己個人，我需要透過行動與創作，來接觸一些事物，去明白與理解這些事物。」他認為藝術家作為觀察者，就像實驗室的顯示劑一樣，要把社會上穩藏的東西顯示出來。但作為參與者，藝術家就像催化劑一樣，要把兩樣沒關係、不可能發生的事接連起來。

　　「我現在很喜歡做大埔的創作，因為我住大埔嘛。」他笑說。「每個人也要負責自己的社區，不需要走去第二度。」生活即藝術，程展緯的作品正正體現了這一點。

 「藝術推廣新聞頻道先導計劃」簡介: 

　　以新聞工作者嚴謹認真的態度、關注香港藝術發展的心態、引起廣大群眾關注對藝術在社會的所能擔當的角色，並以藝術的寶貴價值、個人生命所能產生的影響﹣拉闊看世界的角度、啟廸思維、引發創意，建立個人對社會、對自身本土文化的歸屬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