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宗「老作新聞」，嚇得我瑟瑟發抖

　　猶記得初到倫敦，人生地不熟，就新聞工作來說也仍處「菜鳥」水平，卻迎頭撞上馬卓安宣布辭職，手忙腳亂好不狼狽。由於香港回歸已處於倒數階段，給我帶來了很強烈的緊迫感。

　　當時互聯網尚未普及，英國與香港之間的資訊流通有限，駐外記者只要做到每天看幾份報章，「炒」些與香港有關的消息，基本上就能交差。但是，以香港回歸性質的重大，單憑炒稿顯然是份量不足的。因此在倫敦展開工作後，我很快就決定要側重面對面的採訪與接觸。

　　我展開對英國社會接觸的第一個途徑是外國記者協會。當時主要為我們安排各種採訪的新聞官名叫東尼，是位很和藹的中年人，我盡可能參加了他安排的活動，例如去英國宇航中心參觀小行星監測設施，或是英國農民的季度展銷會等。

從宇航中心到農銷會所見

　　在宇航中心，我曾經問過負責小行星監測計劃的科學家，當前地球遭到撞擊的可能性有多高？對方擺出一副「故弄玄虛」的表情說：「這個不能洩露給你，但我會這麼說，我會把每一天都視為自己的最後一天，力爭活好。」

　　在農產品展銷會上，你會發覺英國農民的生活是很「緊絀」的，無論是養了牛羊，還是種了士多啤梨，他們都忐忑不安地找尋著潛在買家，我注意到很多兒童也在幫助父母打理農產品。尤其是在瘋牛病爆發後，農民生活得很苦。我感到無論是當時的保守黨，還是後來的工黨政府，都未能找到振興農業的良方。

對於香港回歸倒數的緊迫感促使我盡量爭取面對面的採訪（作者提供）

　　總體感覺是，英國社會每個角落都存在這樣或那樣難解的問題，香港距離他們太遙遠。除了外國記者協會的活動外，還有各種外交、經濟活動場合。在香港回歸倒數的階段，我去得較多的場合集中在唐寧街至國會一帶，但到了亞洲爆發金融風暴後，則更多地選擇去金融城及特拉法加廣場附近的貿工部採訪，或參加研討會及派對。

　　因為存在香港回歸的緊迫感，我在上述場合遵循兩個工作原則，一是不浪費時間和政要名人拍合照，如前文所述，在慣性作用下居然和鐵娘子也沒拍照，成了後來的遺憾；二是不吃會議主辦者安排的午餐，而是盡量利用有限的時間，找尋可以「面對面」採訪或交流的對象。

　　這兩個原則給我省下了很多時間，也創造了很多機會，使得我慢慢的不再需要靠抄錄當地報章過活，而是在發生各種情況時，可以找到相應的消息人士。

霍爾本的小巷餐廳

　　當然，我也是要吃飯的，我在常去的工作地點附近，找到了一些合心意的餐廳。例如在每次國會辯論結束後，我就會去位於霍爾本(Holborn)的國會刊物發售處買一份辯論紀錄。發售處旁邊有一條小巷，走進去會看見一家英式餐廳。

　　我會坐在街邊餐桌，點一客英式早餐，邊喝奶茶邊翻閱紀錄，看有沒有我聽錯或聽漏的內容。如果沒有，我就可以安心享用露天餐桌上的，大盤子盛載的煙肉、炸麵包、香腸、雞蛋和蘑菇。但不幸的是，並非每一次都那麼襯心如意。

　　記得有一次國會外交事務委員會召開會議，雖然當時中英關係仍然緊繃，但我聽完辯論並沒聞到有多少火藥味。不過次日有本港報章聲稱，該委員會在會上通過四大方針，包括在必要時派出英國海軍重新掌控香港。我看罷大驚失色，怎麼會講了四點，而且內容這麼火爆，我居然一個字也沒聽到？想想這麼嚴重的事態，英國當時也沒這個能力吧？

　　我於是像條落水狗般，慌失失向霍爾本方向狂奔，買了會議紀錄後跑到餐桌旁坐下，前前後後翻了一遍又一遍，混蛋，哪來的四大方針？一個字也沒看見。證實對方是「老作」之後，我心中默默對國會刊物發售處全體員工表達了感謝，沒有他們的高效出版工作，我現在可是死無對證。

　　然後才終於想起了桌上的英式早餐，此時我拿著刀叉的手仍然在瑟瑟發抖，碰著大盤子噹噹響……

 《經濟通》所刊的署名及／或不署名文章，相關內容屬作者個人意見，並不代表《經濟通》立場，《經濟通》所扮演的角色是提供一個自由言論平台。

送禮活動浪接浪！想緊貼著數活動消息？即Like etnet Facebook專頁！► 立即讚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