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M+《畢加索──與亞洲對話》展覽，看策展人的角色

　　「策展人」(Curator)，一個在藝術界時常會出現的人物。

 

　　但問深一層，究竟策展人是做甚麼的？我相信連業界中人也不一定可以說出個所以然。

 

　　在這個 AI 彷彿「無所不能」的未來世界，若果天真的你仍然立志成為一個策展人，究竟需要甚麼資格或條件？

 

　　綜合我的多年觀察和實戰經驗，我認為最基本就是有能力把各種各樣的藝術作品有系統地掛在牆上。

 

　　所謂「有系統」，就是策展人有沒有充分理解展覽中的藝術家的背景及其作品的內涵，然後以一個條理分明和引人入勝的手法，講好一個相對完整的藝術故事。

 

　　以筆者在此專欄曾經提及的 M+《畢加索──與亞洲對話》展覽為例：在過去兩個月，相信大家都可在不同社交平台上看到一眾「苦主」觀眾對於展覽的負評和吐槽（如下圖）。值得一讚的是，M+的專業公關團隊也算反應敏捷，馬上啟動「危機管理」模式，為M+藝術總監及總策展人鄭道鍊安排多個媒體訪問，試圖回應（或反駁？）種種批評。

 

　　

 

　　讓我們回顧一下鄭道鍊在5月10日的《經濟日報》訪問中的兩段說話：

 

　　談到畢加索與亞洲的連繫，鄭道鍊承認這不是容易回答的問題，但他仍確信亞洲藝術對畢加索確實產生了影響，因日本與中國藝術早已傳入歐洲。「如果沒這些影響，現代西方藝術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。馬奈、梵高、塞尚這些藝術家都在觀看日本藝術，畢加索當然也在觀看他們的作品。因此要明確區分這是歐洲抑或亞洲藝術傳統，是不可能的。」

 

　　回想是展覽開幕以來，最叫他欣慰的評價，是現場所有亞洲藝術家的作品看起來並不比畢加索遜色。他指出，若觀眾難以明確區分兩者，意味雙方平分秋色，沒有高低之分⋯⋯ 若把兩者分隔於兩個房間，把畢加索獨立起來，讓其他人充當背景伴舞，我認為是更大的不公平，不僅對亞洲藝術家，對畢加索也是。鄭道鍊認知中的畢加索非常好勝，甚至會與已過世的藝術家較量，也愛好鬥牛這嗜血運動，不會甘於被安置在展示台上。

 

 

　　首先，問題根本不在於策展人是否「確信」亞洲藝術對畢加索確實產生了影響 —— 那怕事實是沒有任何重要影響（這也應是更貼近史實的說法），我深信只要策展人有足夠的眼光和功力，絕對可以做到一個更有趣味和合情合理的「畢加索 x 亞洲對話」展覽。

 

　　例如，早已不少有識之士說過，若果 M+ 以「畢加索與張大千」在1956年的世紀會面作為展覽的敘事起點，就肯定比現在的「畢加索與齊白石」的標奇立異和生拉硬扯更為合理。可惜的是，現在 M+ 的「暴力式策展」，只是強行地把自家館藏的亞洲藝術拿來與畢加索胡亂對話和 PK（同場的 M+ 特別展覽「郭培：藝想天開」也有同一問題，慘不忍睹），來掩飾館方根本沒有足夠的畢加索原作去開展的 Inconvenient truth。

 

　　在訪問中，策展人又說，觀眾把畢加索的作品當作是亞洲藝術家的作品，竟是最令他「最欣慰」的評價？然後，像其他博物館慣常地把「主打藝術家」與「對話藝術家」分隔展示的國際策展慣例，他竟說成是把後者當作為「背景伴舞」，對雙方「不公平」？

 

　　真是欲說還休，只想起John Keats的一首詩《Ode to a Nightingale》：

 

　　My heart aches, and a drowsy numbness pains（我真心痛，催眠的麻痹，折磨著我）

　　My sense, as though of hemlock I had drunk,（好像剛剛飲了毒鴆，）

　　Or emptied some dull opiate to the drains（或乾了鴉片劑，連渣吞沒，）

　　One minute past, and Lethe-wards had sunk:（才一會，竟已向忘川下沉！⋯⋯）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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