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/06/2025

續談杜琪峰與韋家輝：《大隻佬》《神探》到《孤男寡女》，「銀河映像」的兩大板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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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承接上文，「銀河映像」黑暗到底，說韋家輝的劇本很慘情也不為過。高手過招，杜琪峰一旦掌控調度，便創造出另一種鮮明的作者儀式。《真心英雄》（1998）是過渡，槍手的走位已趨向整齊劃一，但大動作、大煽情還是多。《暗戰》（1999）架構比肩荷里活，近似《冇數講》（The Negotiator）或《捉智雙雄》（Catch Me If You Can）。

　　到了《鎗火》（1999），不失為公認的里程碑。杜琪峰偷師黑澤明，每個走位、每聲槍響，都在協調，搭以拉丁舞配樂，充滿韻律。既強調城市空間的縱深感，令觀眾所見的視野更全面，且突顯人物警惕中保持沉着，一改港產警匪片爆裂無限的慣例。然而底蘊不變，依然是兄弟相助，面對宿命挑戰，求財亦求生。

　　杜琪峰聲稱《鎗火》是習作，很多人認為此說是謙詞，其實不盡然。《鎗火》是他秉持一貫狂野的男性視角，卻概念化動作的起點，效果乾脆卻能更華美。此後，杜琪峰的「習作」接二連三誕生：《全職殺手》槍戰中的歌劇配樂，《PTU》無聲勝有聲，《黑社會》教父博弈，《柔道龍虎榜》致敬黑澤明……

《鎗火》以動襯靜，是杜琪峰的反叛之作。（電影劇照）

　　直到《放．逐》（2006）無疑集大成。殺手流浪荒漠，拋硬幣決定命運，調侃一噸黃金有多重，一噸夢有多重，一噸乳房有多重，令人啼笑皆非。重頭戲落在圓舞曲伴奏的血拼場面，血漿橫飛時如花粉飄舞，緩慢而唯美。杜琪峰執導的特色，在本片發揮得暢快淋漓。期間韋家輝沒閑着，《大隻佬》（2003）是韋家輝最具開拓精神的一大嘗試，由以往探討人定勝天的虛無演變到前世今生的因果，放膽結合類型元素（推理、武打、奇情）劍走偏鋒了一回。就算口碑好壞參半，尤其劇本是否嚴謹跟從佛理，抑或創作人一廂情願，這方面有待爭議。然而正如另一部先鋒之作《東邪西毒》（1994）中提及：「人到了一個階段，見到一座山，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」。韋家輝寫下《大隻佬》，算是翻過一座山。始終創作無法持平，有遺憾的成份不出奇，但過程也許過癮。

《放．逐》入圍第63屆威尼斯電影節，口碑豐收。（電影劇照）

　　幾年後，《神探》（2007）橫空出世，透過彰顯多重人格奇譎而衝突的形象，替韋家輝成功扳回一局。此片的創作緣起，眾說紛紜，有人說是參照《致命身份》（2003），有人聯想到《七宗罪》（2007）。即便有參照，能靈活挪用，未免考功夫。隨後《復仇》（2009）描摹了一名失憶殺手，拷問一個人沒有記憶，還存在仇恨與否，屬於另一大變奏。杜琪峰此時的調度已渾然天成，月光、雨夜、殘影在一片沸騰的廢墟與山林之間相映成趣，影射主角內心交戰，煞是精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