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/06/2025

續談杜琪峰與韋家輝：《大隻佬》《神探》到《孤男寡女》，「銀河映像」的兩大板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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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淺談兩人一路以來的作者江湖，已發現有很多「子彈」，但子彈有限，儘管作者有表達的衝動，便有資格隨心所欲。不過從經濟層面來看，是消耗。要生存，難免要嘗試收支平衡。所以另一板斧派上用場：愛情。不是說杜、韋夥拍的商業片都是愛情電影，嚴格來說喜劇居多，但愛情的玩味恆常是主軸。相比純正的作者電影，兩人構建的愛情電影觀簡略得多。

　　拿同類港產片來說，相較陳可辛為首推出的《雙城故事》（1991）、《風塵三俠》（1993）、《晚9朝5》（1994）等中產小品，杜、韋夥的喜劇趣味更趨向大眾，但仍可以透露作者的心中所想，不至於譁眾取寵。首部側重言情的話題之作，莫過於都市電影《孤男寡女》（2001）。經歷多部言簡意賅、甚至冷門的習作，《孤男寡女》難得採用改編劇本，建基於原著設定好的世界。有賴於此，電影人毋須多心，把故事搬上銀幕，去蕪存菁便是。

《孤男寡女》輕巧而怪趣。（電影劇照）

　　剛開場，沒有冷峻的色調。畫面乾淨，牛鞭上桌，看慣了杜琪峰優雅運鏡、韋家輝敘事兜圈的影迷瞬間眉頭一皺，不知所措。好吧，討飯吃，吸引眼球而已，服膺市場沒什麼大不了。幸而後來的劇情沒有惡俗到底，圍繞在男女之間的欲就還推，認清對方是真愛後，便拼命感動彼此。一些場面固然有衝動之嫌，處理得好是細膩，處理不好變油膩。好在劉德華、鄭秀文有默契，在片中相戀得投入，觀眾自然看得投入。愛情祝福符的置入變相承載韋家輝一反自身傳統的清新宿命，令兩人注定天生一對。撇開悲情的銀河映像真的如前輩王晶那句戲言：「大團圓結局，又過一個肥年。」全片下來，風格尚以誇飾橋段、理想化為主，但畢竟是與周星馳合作後「好好反思」的杜琪峰，《孤男寡女》相比徹底的無厘頭喜劇，着實收斂很多。最標誌的要數鄭秀文大呼小叫，一臉神經質的模樣，後來成為杜、韋御用的女性形象。

　　《孤男寡女》風靡一時，杜、韋更有信心動用這道板斧。《鍾無艷》（2001）叫鄭秀文繼續大呼小叫，繼續受情所困。佈景、調度單調，不過內核繁多。全片瘋狂輸出台詞和恩怨，連帶混亂的性別（比《金枝玉葉》還亂）共治一爐。基於賀歲片檔期，要搬弄諧趣。韋家輝話嘮回魂，重演電視台時期筆下執迷於慾望而迷惑他人，爭吵不斷，衍生出戀人一旦分離注定經受「怒衝衝、恨綿綿、淡淡然」三個階段，基本上是在「問世間情為何物」卻問不出所以然。隨意一想，唯有《戀戀風塵》（1986）的阿公活得通透：「這是緣分，不得勉強啦！」此話一出，所有愛情片大概都不必大費周章了。

《鍾無艷》是賀歲重頭戲。（電影劇照）

　　言歸正傳，《鍾無艷》熱鬧過後，想當然大團圓結局。現實中，杜、韋「愛情事業」不俗，進程鬆弛有度。那段時間合拍片是潮流，內地將賭片和鬼片拒之門外，但杜、韋偏偏抱着實驗精神拍了應節電影《嚦咕嚦咕新年財》（2002），全片滿是麻雀賭局，以及《我左眼見到鬼》（2002），聚焦生離死別。前者從一段牽扯不清的關係帶出人品好就牌品好之說，勝在主題貼近人情，把人定勝天的虛妄轉化成笑料，論盡順流逆流都是命的信念。後者貌似漫不經心，搞笑好一會兒。殊不知結局挑明相愛有時限，但深情放下才是要領。如此一來，在觀眾心中留下一滴眼淚。

　　或許韋家輝沒有花光力氣，付諸野心在這兩段「愛情」，但它們分別顯露自己言志的成份、非主流的一面。他自認這兩份劇本走得有點遠，該回頭。畫面一轉，《百年好合》（2003）簡單明了，以「一邊Adidas，一邊Nike」之類的市井笑話推出市面，其中一式「傷心斷腸劍」撩起普世情傷，引人共鳴。《向左走·向右走》（2003）取自幾米漫畫，復刻了《孤男寡女》改編流行文化的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