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/07/2025

中大文物館添新翼：墨香舊館新事下看歷史、建築與文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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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近月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添了新翼，倒教我記起上月舊館修葺前的造訪。那日陽光甚好，穿過校園的樹影，便見這座自1971年便靜立於此的老建築。它原是為著中國文化研究而設，如今鬢角已染了風霜，卻仍端莊如初。

　　說起這文物館的前身，大概回溯至1960年代新亞書院的「文物館籌備處」。那時錢穆先生尚在，李鑄晉諸位學者亦往來其間，他們的身影如今想來，恍如隔世。這些學人袖中藏著的，不僅是書卷，更是一個文化傳承的夢。而今夢已成真，此處已成香港中國藝術研究的一方重鎮。

　　館中藏品頗豐，書畫、陶瓷、青銅、玉器，無不齊備。我尤愛那些文人書齋舊物，每每觀之，總覺能聞見墨香。這些寶物多由善長仁翁捐贈，北山堂利榮森博士便是其一。想來這些捐贈者，亦是將自己的魂魄分了一縷，永遠寄存在這些古物之中了。

　　建築本身亦是一景。當年司徒惠建築事務所的手筆，現在看來愈發有味。現代主義的線條裏藏著中國園林的魂，灰磚牆面映著嶺南的日光。我緩步其中，穿堂過院，竟如行走在古人的畫卷裏。那些曲折的動線，原是設計者的巧思，要觀者慢下腳步，細品其中三昧。

　　自然光從高處灑落，與人工照明交織，在展櫃上投下溫柔的影子。這光影之間，恆溫恆濕的系統默默運轉，護著那些經不起歲月摧折的寶貝。這般用心，倒似古人「寶愛」字畫的執著，只是換了現代的皮相。

　　新翼開張，舊館修葺，這文物館也在時光裏慢慢變化。但它骨子裏那文人雅致的情懷，想來是不會變的。臨去時回望，那灰磚建築在夕陽中靜默，彷彿一位老者，守著無數過往的故事。

　　剛於三月開幕的新展館悄然立著，羅桂祥閣與利孝和展廳，一磚一瓦皆浸著贊助人的名姓。出自嚴迅奇手筆的這新築不甚張揚，灰牆素淨，倒與大學山色相融，只是內裏藏著幾許文墨風流。

　　「浮世清音」展剛落幕。晚明江南的筆墨氣韻，越過數百年光陰，在這裏流轉。八大山人的魚鳥瞪著眼，石濤的山水皺著眉，那些枯筆焦墨，原是文人胸中塊壘所化。展櫃裏陳著的印章、筆洗、硯台，靜靜地躺著，卻分明聽得見當年文人摩挲把玩的聲響。新展廳燈光柔和，照著這些舊物。看畫的人不多，三兩而立，偶爾低語。玻璃櫃前，一位白髮先生駐足良久，對著一方印章出神，不知是否想起了某本古籍裏的記載。這裏的靜，與外頭校園以至城市的喧嘩，竟成了有趣的對照。